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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成為「恐怖份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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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上回提到,一名華人經歷港台兩地大型運動的挫敗後,決定勇闖羅賈亞(Rojava),加入爭取民主解放、對抗伊斯蘭國的戰爭。然而在投入真槍實彈的戰場之前,先要越過偵查及重重封鎖線才能進入羅賈亞。作者詳細地紀錄了這個驚險的過程。至於為何羅賈亞會受到土耳其等國四面封鎖、投入反恐革命的志願者會被攔截遣返,則是個值得細味的問題。

要進入羅賈亞地區並不容易,事實上更是變得越來越困難。放眼四方,羅賈亞可以說是被各方敵對勢力所包圍。其中,對這場革命的最大威脅就是北方的土耳其。土耳其政府自羅賈亞發生革命以來著力封鎖羅賈亞地區,在2014年起更沿著羅賈亞邊界築起了700公里長的高牆。土耳其政府把羅賈亞的執政聯盟TEV-DEM中的主要政黨民主聯盟黨(PYD)還有人民保衛隊(YPG)和婦女保衛隊(YPJ)通通視為恐怖組織。在2016年8月以打擊伊斯蘭國為名,土耳其軍隊在一部分敍利亞反對派的協助下入侵北敍利亞,阻攔阿夫林州(Afrin)和羅賈亞其餘地方連接起來。土耳其官員亦屢次聲言他們將YPG/J中的外籍志願者–包括來自北約盟國的都統統視為「恐怖份子」。

在這情況下,在2016年末我走上了這條成為「恐怖份子」之路。為了迴避潜在的偵查,我首先輾轉停留在數個地點。經過一輪迂迴曲折後,最後終於來到與北敍利亞—羅賈亞接壤的伊拉克庫爾德斯坦地區。伊拉克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KRG)長年由親土耳其的庫爾德斯坦民主黨(KDP)和巴爾扎尼(Barzani)家族所操控,不單只經常對羅賈亞施加封鎖和禁運,更屢次配合土耳其針對羅賈亞的軍事行動。自今年春季,敢死隊(Peshmerga)–KRG的武裝部隊更加緊搜捕進出羅賈亞的國際志願者,最少已有數十人被捕。儘管如此,伊拉克庫爾德斯坦仍然是國際志願者前往羅賈亞最常取道之處。

我就這樣隻身來到位於伊拉克庫爾德斯坦東部的蘇萊曼尼亞(Silêmanî)。值得一提的是,在蘇萊曼尼亞街頭到處都可見庫爾德斯坦工人黨(PKK)還有目前正被土耳其監禁的羅賈亞革命精神領袖阿卜杜拉.奧賈蘭(Abdullah Öcalan)的塗鴉和旗幟。蘇萊曼尼亞由庫爾德斯坦愛國聯盟(PUK)控制,立場上較同情羅賈亞革命,這亦是蘇萊曼尼亞成為國際志願者進出羅賈亞的跳板的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在找好了下榻的酒店後,餘下的就只有等待。從這一刻開始,我的命運不再掌握在我手中。 一連在不安與無助中渡過了好幾天,突然在某晚上接近深夜時分傳來了敲門聲。門外站著一位拿著手機的年青男子,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帶著微笑地說了一句:「我們出發」。在5分鐘內收拾好行裝後,我的聯絡人跟經理打了聲招呼,我們就離開了酒店。原來下榻的酒店根本早佈有線眼,我的聯絡人早就知道我的行蹤。


蘇萊曼尼亞的奧賈蘭

「能護送像你這樣的人是我的光榮」,他一邊開車一邊跟我說。我直到今天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把我送到位於某處郊區的一所安全屋,屋內待滿了不同國籍的外國人,大概一半人是像我一樣要前往羅賈亞的,另一半則是等待回家的。安頓下來後,聯絡人檢查我的背包。他看見我的衣服和其他物件,就笑著跟我說這些東西在羅賈亞都用不著呢。我的背包頓時輕了一半;在物質匱乏的羅賈亞,我們都要學會過一種物質需求是基於需要而非慾望的生活。清晨時分,連同我在內的數位外國人被叫醒。我們之間話不多,氣氛難免有點緊張。吃過早餐後,我們一行人被擠上一輛計程車,假裝成一群前往達霍克(Dohuk)的遊客。我們一路向西進發,沿途佈滿了敢死隊的檢查站。全靠我們的司機兼導遊的三寸不爛之舌,每次在檢查站被截停時都是有驚無險。

經過長達6小時的車程,我們的車駛進了鄰近邊境的山區。這片漂亮得令人目瞪口呆的山域除了是多個族群的聚居地外,也是游擊隊的根據地。沿著山路我們經過一條又一條古老的亞述村落和其他聚落,在多處路口飄蕩著的,除了是亞述人的旗幟還有游擊隊鮮明的旗幟。

在一處山谷,我們甚至遇上了游擊隊的車輛和關卡;這裡雖然名義上是KRG的管轄範圍,但實際上是誰的地盤卻是非常明顯。計程車司機把我們載到一處河谷,兩位女游擊隊員早在路邉恭候多時;游擊隊就是帶領我們越境的嚮導。我們在山上的隱匿處等待移動的時機,土耳其的偵察機不斷在我們上空盤旋。按照傳統,游擊隊員給我們每個人都起一個「革命名」,都是以烈士的名字來為我們取名;這個名字成為我們在羅賈亞的身份了。在閒談之間,發現原來其中一位游擊隊員在歐洲長大,懂得數種歐洲語言。這亦是我們在羅賈亞常見的調子;在歐美長大,受過良好教育的知識青年跑到庫爾德斯坦投身武裝鬥爭,以革命作為畢生事業。庫爾德解放鬥爭之所以能發出如此強烈的感召是我們國際志願者值得鑽研的課題。


邊境牆

等待到下午,我們乘著游擊隊的車輛下山。越過大大小小的村落和城鎮,沿途敢死隊的衛戍遇上我們的車隊沒有加以阻撓反而視若無睹,關係相當微妙。我們來到另一個河谷,沿著河流在山丘之間佈滿櫻花樹,正值櫻花盛開的季節,整個河谷一片粉白。在這裡我們與另一班要越境的朋友會合,一行二十多人等待著夜色的來臨。

命運之神對我們有所眷顧,這夜月色昏暗,天下著微微細雨,是越境的最佳條件。在夜色的掩護下,我們來到了河邊;河流的另一邊,越過敢死隊的邊防,遠方的燈火處就是羅賈亞了。我們的嚮導千叮萬囑整個行動要維持緘默和燈火控制並且維持隊形。我們穿過河畔的田野和濕地,逐一徒步走進河裏。河水並不深,只及胸口處。然而水流仍足以把人沖走,我們手臂緊扣著手臂的組成人鏈向河中心的沙洲進發。冰冷的河水有如刀鋒般刺向皮膚,全身濕透的我們狼狽地爬上沙洲。隊伍中一個比較矮小的女孩在渡河時差點遇溺,泣不成聲的他可幸只是受了驚,在其他女孩的安撫下冷靜下來。河的另一邊水較深但水流不急,我們把橡皮艇組裝起來,等待合適的時機划艇渡河。雖然KRG對羅賈亞實施封鎖,但兩地之間仍然有貿易來往。在河中間靜候數小時後,岸上的交通總算冷卻下來,我們小心翼翼地划著超載的橡皮艇渡河,一行人總算安全地抵岸。

拖著疲累兼滿是泥濘的步伐,在嚮導的帶領下我們的行列迅速地穿過邊境的公路。路上我們不斷要伏在地上避免被公路上的車輛發現,敢死隊的巡邏隊亦好幾次差點發現我們的行列–他們的搜索燈就打在我們的腳邊。在寒冷的微雨中我們向西進發,河流兩岸和邊境的燈光漸漸被我們拋在背後。然後在漆黑中,兩輛卡車的輪廓出現在我們眼前。「歡迎來到羅賈亞!」,他們就是接應我們的YPG朋友。我們立刻爬上車,並沒有時間慶祝。在月色昏暗的清晨裡,卡車在崎嶇泥濘的路上摸黑全速奔馳,直到遠離邊境後車速才減慢和亮起車燈。我們來到一處基地,在吃過一點東西後,終於要與路上結識的同伴分道揚鑣。互相道別和祝福後,我們一行外國人被送到YPG專為國際志願者而設的YPG-International軍校。這所軍校將會是我在未來一個月的家,而我在羅賈亞的旅程亦終於正式展行。

Çiya Gezmiş
寫於拉卡,2017年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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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進入羅賈亞地區並不容易,事實上更是變得越來越困難。放眼四方,羅賈亞可以說是被各方敵對勢力所包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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