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工新聞】中國製造業工人的處境一直為人詬病，近日蘋果推出iPhone X，富士康工人的狀況再次被討論——自2010年工人連環跳後，富士康聲言作出改善，但原來工人的薪酬至今依然徘徊在低水平，超時工作、高壓管理等問題從未解決。
隨著中國經濟高速發展，農民工面對的問題早已不局限於富士康。近年中國不少工廠倒閉，同時新興行業急速發展，不少工人都轉投其他行業。這些工人面對怎樣的處境？情況有否改善？勞工機構勞動力在上月發表了報告，名為《服務業工人勞動狀況報告集》，發現服務業工人除了工資偏低和工時長之外，相比製造業工人的僱用形態更加零散，在工作時更要自行承擔意外風險和顧客給予的壓力。
五星級酒店林立 全職實習生工資低無可低
該報告集首先提及在深圳酒店業工作的工人。勞動力派發了58份問卷，其中36份來自兩家五星級酒店（一家為央企投資管理，另一家為國際集團），7份來自幾家全國連鎖酒店，15份來自三家當地商務酒店。
調查發現，酒店行業與其他服務業相比，存在大量使用實習生的情況。五星級酒店部分崗位如餐飲服務、前台禮賓等部門，實習生可以佔上八成左右。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西餐廳裡，20個服務員中有3個領班，3個主管，其餘均為實習生。
這些實習生雖然全職工作，但並沒有簽訂合同，只與學校及酒店簽上三方協議，待遇由學校及酒店決定。報告顯示，實習生的用人成本是所有員工中最低。普遍而言，酒店員工無論來自五星級酒店還是連鎖商務酒店，基本工資都是2000多元。以其中一家五星級酒店為例，十級，九級員工從事最基層的工作 ，如洗碗，洗衣，綠化，底薪2200元，比2016年深圳的最低工資（2030元）稍為高一點；前台主管、餐廳服務員主管則屬於八、七級，工資有3000至4000元；總經理則是第一級，每月工資20萬。實習生不包括在這些職級中，底薪是1000多元，算上加班費也不到2000元。然而，即使工資條件極差，由於實習生讀的專業都是酒店管理，為滿足畢業條件和企業要求，均要進行實習，變相穩定地為企業提供壓低支出的勞動力。
報告提及學生工不願從事的崗位，如洗碗、大廳清潔等，五星級酒店會使用派遣或外判工，主要聘請年老的工人，工資約為2200至2500元。雖然工資較高，但有工人月休只有4天，亦沒有社會保險，基本工資並不符合最低工資標準（計算標準為5天工作8小時）。
值得一提的是，在酒店工作的員工都需要維護公司聲譽，因而衍生不少安全問題。例如發生火災時，員工無權打火警電話，要匯報上級來決定是否報警。又如果遇到客人醉酒鬧事以及流氓挑事，員工不能還手，容易引致受傷。女性前台員工所面臨的人身安全威脅以及被騷擾的威脅更大。
工廠倒閉 轉行清潔工作過度要家人分擔
不少受工廠倒閉影響的工人，由於缺乏技能，會轉做清潔工。報告集收錄了2014年的的〈廣州清潔工勞動調查〉，發現清潔行業存在極其嚴重的剝削問題。勞動力分析的68份問卷當中，清潔工以中年婦女為多，受訪工人近六成為外來工人，持非廣州市戶藉。
2005年，廣州市推動清潔工的市場化運作，至2013年全市有65%清潔面積由承辦清潔公司負責。高校校區清潔工作由物業公司代理，街道清潔工亦不再受聘於政府部門。清潔工市場化後，政府的用工預算便以最低工資為標準，並鼓勵競爭，以價低者得投標，結果令清潔工遭受政府和承辦商的雙重剝削。
大量清潔工的基本工資低於當時訂立的水平（1705元）不在話下，承辦商安排的工作量更是不合理地多。不少清潔工需每周工作七天（41%）或六天至六天半（32%），大量加班的清潔工只好縮減喝水、用餐和休息時間，甚至找家人幫忙清潔。然而，調查顯示，加班並不一定有加班費，受訪者中有38%表明自己是無償加班。而由於工作量過多，部分清潔工表示曾發生集體抗議事件。
報告也收集了清潔工工作的安全健康問題（請參閱下表）。面對如此大量的問題，只有29%（16人）的受訪清潔工曾就醫治療，即使申訴亦無人處理。
新興快遞行業 毫無保障隨時有性命之虞
近年中國的電子商務（淘寶、美團外賣等）急速發展，網上的買賣需要現實大量的快遞員作送貨服務。新興的快遞行業因而吸納大量農民工。報告收錄了北語新新青年發表的〈五一勞動節意義何處尋？答案就在北語西門前〉，記錄北京語言大學學生向快遞員做的勞動調查。
受訪的快遞員來自山東，陝西，廣西等地，大部分均為年青人，他們有些原本是建築工人、電腦維修技術員，又或國企下崗工人。訪問中不少工人都是兼職外賣，本身有正職，每天工作12小時以上，一個月大概有3000至5000元工資。
雖然做快遞員能賺到外快，但快遞同時也是現時最無保障的一種工作。首先，所有受訪快遞員都沒有簽合同，出現問題隨時被人解僱，公司逃避了所有的責任。快遞公司亦不會提供底薪，工人沒有基本工資保障，全部都是彈性工作。快遞員工資來自每一宗快件抽取的佣金，每次可抽佣3至6元不等，由於沒有所謂固定工時，超時工作自然沒有加班費。另外，快遞員由於沒有合同，變相沒有社會保險，外賣工人的保險要在自身收入扣除，快遞員假如撞車則要自行賠償。至於快遞員的電動車，大多都是自己購買，公司不會提供。
諷刺的是，快遞公司一方面完全不為工人提供任何保障，另一方面卻對工人實行高強度的工作要求。訪問中提到的公司規定快遞的按時簽收率為95％，否則將會遭到罰款。然而，這個數字根本極難達到，文章提到學生並不會按時取快遞，但快遞員卻不能進入學校，因此很多時候被迫罰款。網絡上其他文章亦提到交通情況多變、運送時間要求不斷縮短，均令工人每天都白白失去工資。不少快遞員由於佣金少，又不想被罰款，因此會增加裝載量，由是市面上看到的快遞電動車100%不符合交通安全的規定，假如超載被城管捉到，便會被扣車，造成龐大損失。工人為趕時間往往會超速駕駛，年終不少快遞員因交通意外死亡。
延伸閱讀
以上只是抽取了報告集中的三個工種作簡單介紹。報告集當中還收錄亞馬遜倉務員、武漢餐飲業等內容，如有興趣可參考報告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