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近二十年來的香港研究,多認為「本土意識」始於六七暴動後,港英開展各項政治民生工程讓市民滋生以香港為家的感覺——不過工運研究者梁寶龍卻告訴你另一個故事!早在上世紀二十年代,香港已脫離開埠時一味從大陸輸入打工仔的境況,大量工人成家立室在香港落地生根,帶動了對民生權利的追求。這一波「本土意識」不以中共為假想敵,甚至不乏工人領袖反過來北進大陸影響中共發展。工人說的「香港故事」,跟中產說的版本未必雷同。
踏入二十世紀,香港經過半世紀的發展,沒有重大的政治波動,就業機會穏定,香港人口結構出現明顯的改變,女性人口上升,男女比例接近,兒童、少年增加。推測來港人士不再是單身男士,家庭移民來港增多,落地生根,在港成家立室者增加,進一步增強歸屬感。
1891至1931年華人男女比例
年份 | 男 | 女 | 男女比 |
1891 | 149,625 | 61,301 | 2.44:1 |
1901 | 200,327 | 74,216 | 2.7:1 |
1911 | 288,827 | 155,837 | 1.85:1 |
1921 | 373,676 | 236,692 | 1.58:1 |
1931 | 489,154 | 350,012 | 1.4:1 |
姚穎嘉著:《群力勝天》,香港,三聯,2015,第122頁。
1891年香港男女人口比例是2.5位男性比1位女性,到了1911年是2比1,到了1931年男女人口比例平均,只相差0.4人。
除了女性人口按比例增長外,兒童人數亦按比例有所增加。女性和兒童人口的增加,為紡織、製煙等輕工業注入大量勞動力,輕工業加速發展。
我們試以工人領袖為例,對照以上的資料的變化。
工運領袖香港為家 二十年代落地生根
著名的海員領袖蘇兆徵(1885-1929)因家鄉糧食歉收無以為生,南下香港謀生。他在香港安頓好後將妻子接來,建立家庭,在港生下了兩個孩子。
電車工會領袖何耀全(1897-1927)於1919年與香港捲煙廠女工結婚,並於同年底遷往香港。到香港定居後,何耀全一時找不到固定職業,只能靠妻子的薪金度日。1920年生下兒子。1921年何耀全加入電車公司當售票員。
以上兩人都舉家遷來香港。前特首曾蔭權(1944-?)的祖父曾福可,亦於二十年代初舉家從南海南下香港,開設家具店。
長征路上的香港女工陳慧清(1909-1983)出生於香港一個普通工人家庭,一家三代工人出身,父親是金屬電器行工人,母親是香港「廣生行花露水廠」工人,丈夫是香港海員鄧發(1904-1945),夫婦二人都是中共黨員。1924年,14歲的陳慧清到「香港大興織襪廠」當童工,1925年轉到「南華織造廠」做打紗工。三十年代兩夫婦北上進入蘇區。
周冷波(1910-1970)原名周秀珠,是中共唯一的部長級土生土長香港人,16歲加入中共。與位居中共領導層的香港工人羅登賢(1905-1933)組織革命家庭。周冷波出身海員家庭,10歲時跟姐姐進紡織廠做童工。
羅登賢(1905-1933)3歲時父親去世,他和姐姐很小就去香港,姐姐進入「南洋煙廠」當工人。姐姐與在「太古造船廠」鉗工結婚。羅登賢10歲停學,跟姐夫進入「太古造船廠」當學徒。
1932年周冷波與羅登賢在哈爾濱生下兒子,送回香港在羅登賢姐姐家中撫養,這就是以香港為家的一種表現。
從以上工運領袖家庭資料來看,各人都以香港為家,落地生根。香港開埠初期治安不靖,多少與香港人口以單身男士為主有關,到了二十年代人口結構的改變,治安也有所改善。
人口結構改變 婦孺權利獲重視
1925年的省港大罷工導火線是支持上海五卅運動,但提出復工條件大部份針對香港政經環境,如改善女工和童工生活,與人口結構改變互動。
省港大罷工有一產物反映兒童人口的增長對工運影響。罷工工人帶同家屬返廣州,當中的學齡兒童不少;小孩子沒人照管,又無錢入學校讀書,終日閒逛街頭,嬉戲打鬧,無人管教,無人照料,更無教育可言。省港罷工委員會有見及此,便想辦法把孩子們組織起來,在工人子弟中建立勞動童子團。於是,省港罷工委員會屬下的工會:「海員工會」、「香港金屬業工會」、「同德工會」、「廣州洋務工會」等先後建立勞動童子團,開展各種活動,並動員孩子進入各工會子弟學校讀書,為工運培養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