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常予人一副社會上流、不吃人間煙火的印象。對整個社會來說,多數人都會將藝術家當作商業畫廊的藝術家,靠賣作品為生,但實際上藝術家的創作,以致是為生方法五花八門,實不能夠一概而論;不用顧掛生活的想像,亦只存在於鏡花水月之中。是次訪問,請來了最近帶頭提出創立藝術家工會的獨立藝術家黃嘉瀛KY,及阿傑(化名)、阿輝(化名)兩位藝術家,分享生活,也談論工會的展望。
性格豪爽的KY是近年經常曝光於媒體的藝術家,性格活潑豪爽,接受訪問期間不時與阿傑挑起話頭,繼而大笑。偶爾無厘頭、衝動的性格,卻引起了工會的開端。「無咖,做嘢嗰度有部影印機,咁要印啲表俾人填入工會。咁啲朋友成日都話要搞工會,又睇死我搞唔到,咁我咪整兩張表出嚟俾人填。」KY笑說。
「藝術家唔係high-end職業,而係要搵食」
KY畢業於中文大學藝術系之後,除了策劃不同的展覽項目,平常日子主要靠各種散工為生。「之前有幾個project(指展覽項目)係有錢嘅叫做有得用之外,平時撈緊保險囉,仲有做過啲賣炸雞呀、揼骨呀嗰啲乜都做下咁囉,要搵食咖嘛大佬。」
輕鬆的語調之中,能夠聽出KY實際上有好好思索過藝術家身分的種種。她在訪問中一直強調,並不是每一個藝術家都像大眾想像一般,不但被推崇,更毋需顧慮生活。「藝術家唔係一個好high-end(指上流)嘅職業,而係要搵食。社會嚟講,會覺得藝術家社會地位好高,而同佢地嘅勞力係唔成正比嘅,但其實唔係囉,我地係service provider(服務提供者),我地係無乜保障嘅。」
拖糧欠薪 騙徒伎倆層出不窮
被問及在怎樣的情況下藝術家的生計不受保障,KY提到現在的圈子內,藝術家應該有的待遇很多時會被機構故意弄得「曖昧」。「有時同一個機構合作,佢拖你成年數都唔俾錢,你只可以私底下去提人地小心,又或者喺opening(展覽開幕)先同佢私底下斟咁,但係你又唔想冇咗往後展出嘅機會,但係錯嘅又唔係我哋呀你明唔明呀。」
消息不流通,加上藝術家永遠都是獨自面對不同機構,不幸遇到不公平的待遇,也只可以「同朋友呻」。KY提到:「邊間畫廊好衰嗰啲,簽咗約,轉個頭同個買家標高個價但係又唔分返錢俾你,咁你又唔可以對間畫廊講啲咩(怕失去合作機會),只可以私底下鬧佢係仆街嚟,永遠無人聲討佢。」
即使是非牟利的機構,亦會為了減少開支不時想盡辦法,招募藝術家「捐贈」自己的作品予機構。「要求你做嘢嗰啲人,譬如做慈善嗰啲機構就會俾個假嘅光環你啦,你幫咗呢個計劃呢你又幫咗人,我哋個機構又係好出名咖啦,大家都會係互惠互利咖啦。個假嘅光環就會令我地無諗到,其實我地出咗好多production fee(創作成本),無人俾返我地啊。」更甚者,有些機構在免費獲得作品後就「自己拎嚟賺錢」,藝術家卻是分文不賺。「所有勞動都係免費,但又擺個排頭出嚟係有認受性,咪俾個假象你以為擺得出嚟就係藝術家,但其實唔係咁簡單。」
從以上種種例子可見,期望展出作品的藝術家們,除了要顧好自己的創作,更重要的卻是打好人際關係,加上少許運氣,才有機會曝光在聚光燈之下。結果「友情、交情」便成了機構的擋箭牌,免去合理工資的必要。就如阿傑所說:「做藝術家咪好似做娛樂圈咁囉!呢一行好多嘢講友情、交情,好多嘢都唔會攤上嚟講。」而當中經常「唔攤上嚟講」的,就是藝術家的待遇、收入。「我地出糧又唔係跟長約出嘅。當然有啲跟咗畫廊嘅藝術家係跟長約,但大部分都係口頭承諾嘅、無簽長約嘅、根本就係清潔工零散工咁。」
政治打壓 創作自由屢受壓迫
除了有關生計的問題,KY亦有提出藝術界所面對的一些政治打壓的事件。「其實Sampson Wong之前ICC單嘢之後,成日都蠢蠢欲動想攪下屎棍咁。」KY所提及的事件,是指藝術發展局今年5月舉行的「第五屆大型公共媒體藝術展:感頻共振」中,發表聲明指藝術家黃宇軒和林志輝《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六十秒的朋友》的作品偏離展覽主題,決定將作品剔出展覽。作品最後一分鐘的影像,是倒數距離2047年7月1日剩下的秒數。事件引來藝術圈不滿,亦引來對藝術發展局政治審查作品的嫌疑。當中最被詬病的,是藝術發展局在處理事件時閉門作業的不透明。
阿輝又提及,今年立法會選舉前選舉事務處突然去信十多個藝術團體,指其組織喪失功能組別「體育、演藝、文化及出版界」團體選民投票資格,當中時間的倉促、不清晰,也引起文化界的批評,卻無力作出任何行動。
成立工會保衛藝術家權益 「用輕鬆力量凝聚大家先」
聊及成立工會的契機,KY指設立工會在藝術家之間是偶有提及的事,但一直沒有人動手。一如前述,很多不同藝術家所面對的機構待遇,以至各種政治議題,「唔講,除咗圈內嘅人都唔會知」。「每次呢啲事都會停留咗喺討論呢個階段,之後去我份人就比較衝動,我諗一人拉十個朋友,咁我有幾個朋友一人十個,都叫有幾十人咁。」
由到展覽開幕派發表格,到Facebook發帖邀請藝術家友好填寫網上表格,到訪問時為止,約有200多位藝術家聯絡了KY,表示想加入工會或參與籌備工作,當中有藝發局登記藝術家、表演藝術家,以及攝影師、設計師等,由剛剛畢業到圈內很熟悉的前輩也有,可見工會的需求亦頗高。
提到初期的工會方針,KY希望「用輕鬆力量凝聚大家先」,避免大家對工會成立感到有所負擔,先凝聚大家的力量。
對於工會的實際效用,KY指除了保障藝術家面對不同機構時的權益能夠受到保障,或是讓藝術家有更多的資源可以共享(如展覽的剩餘物資)之外,面對某些制度、各種需要公開回應的事情,也有更大的談判力。「最主要係想有個平等嘅平台去交換資訊囉,大家保護大家。」
先起步再算 「你搞起咗就會有好多人出嚟指指點點」
阿輝同時指出,成立工會能夠長遠對藝術圈的政治生態有正面影響,如工會能夠作為一個勢力去談論、要求藝術發展局作出更好的資源分配,或是提供一個更自由、減少政治壓迫的創作空間予藝術家。「譬如面對住ADC(藝發局)閉門作法,有個工會就可以分擔咗個個人壓力坐低傾,等往後有啲乜發生都可以預備,監察都可以做得好啲。」他亦提到藝術發展局早年曾參與一些研究工作,設立工會可能可以提供壓力,令藝發局作為公營機構,負起責任去做對界別長遠發展有用的工作。
對於成立工會所遇到的困難,KY有提及過藝術家的工作性質不如常見的合約員工,有些傳統工會爭取的福利、條例也不能套用在藝術家工會的框架內。「例如係合約員工長工、勞工假期我地都係無嘅,依家比較似零散工工會。」藝術家設立工會的特殊性,也令她們的籌備工作複雜了不少。
現在工會的設立實際上只是開端,很多的定位、行政都未開始實行。「依家一個人處理唔到咁多嘢啦,需要之後有啲發起人同理事,一啲有經驗嘅人幫我咁嘅。乜都唔識嗰陣就係咁,亂嚟。」她指自己並不是做了很多事,只是開頭設計了兩張Google文件,在Facebook宣傳入會、選擇開會時間等。「但係我覺得一句嘢講得好啱嘅。好多資深嘅人都同我講『你搞起咗就會有好多人出嚟指指點點咖啦。』咁我咪邊做邊學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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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常予人一副社會上流、不吃人間煙火的印象。對整個社會來說,多數人都會將藝術家當作商業畫廊的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