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驚全球的「巴拿馬文件」公諸於世兩天後,冰島總理西格蒙杜爾‧戴維‧京勒伊格松(Sigmundur Davíð Gunnlaugsso)成為第一位因「巴拿馬檔案」洩密事件而被逼下臺的國家領導人。
國際調查記者聯盟(International Consortium of Investigative Journalists,縮寫ICIJ)經過一年的協調下,全球約100家媒體於2016年4月3日統一發佈揭露「巴拿馬檔案」的新聞,在全球範圍投下一枚震撼彈。所謂的「巴拿馬文件」(Panama Papers),是指巴拿馬莫薩克‧馮塞卡律師事務所(Mossack Fonseca & Co.)的大量機密檔。這容量多達2.6 TB容量的資料,包含了1,150萬份記錄自1970年代至2015年逾21.4萬家離岸金融公司機密詳細資料的檔,堪稱是「史上最大的洩密事件」!
莫薩克‧馮塞卡律師事務所是全世界第四大離岸金融管理公司,專門為富豪們「管理財富」(也就是避稅)。在世界各地設有分行,包括了世界著名避稅天堂,如瑞士、塞浦路斯、英屬處女島、英國皇家屬地(根西、曼島、澤西)等。
在「巴拿馬檔案」中,冰島總理京勒伊格松被揭發當選國會議員後沒有申報他所持有的國外空殼公司股權,他後來還以1美元的數額將該公司的一半股權轉讓給她的妻子,讓其妻子繼續從匿藏在避稅天堂的鉅款中獲利。
約23,000人於2016年4月5日走上冰島首都雷克雅維克街頭展開示威抗議。冰島人口只有32.9萬,而雷克雅維克也只有12萬人口,所以這示威人數占全國人口的將近7%,首都人口的近五分之一。京勒伊格松在巨大的民眾壓力下宣佈辭職,不過,政府發言人卻說他「暫時離職」,時限未定。
京勒伊格松領導的自由派政黨——進步黨,在2013年冰島國會大選中贏得63個議席中的19席,跟同樣贏得19席的右派政黨——獨立黨組成聯合政府。獨立黨是冰島銀行於2000年代初進行私有化及去管制化的主要推手,其所造成的金融泡沫最終引發2008年末的金融危機。當時獨立黨為首的聯合政府在群眾示威的巨大壓力下被逼解散,由原本與獨立黨組閣的社會民主聯盟跟左翼綠色運動結盟組織聯合政府,並於2009年4月國會選舉後繼續執政,直到2013年4月選舉後獨立黨跟進步黨組閣重新執政。
2008年的金融風暴導致冰島人民的生活水準劇跌,公共部門工作被裁減,退休金縮水,企業倒閉,以及數以千計冰島人被逼移民國外謀生。2015年5月,多達7萬工人展開罷工,參與罷工的包括醫生、護士、學者、旅遊業工人等,罷工行動最後為工人贏得更高的工資,但是冰島人民的生活水準仍然低於金融風暴前的25%。
2009年,冰島人民通過示威行動推翻了製造金融風暴的親資本政府,也曾通過罷工爭取到工資調升,現在也通過街頭抗議驅趕將財富匿藏在國外的政府首長。這證明了普羅人民的力量,是可以打擊並去除劫貧濟富的寄生性資本政權,並終結繁衍社會不公的制度。
「巴拿馬檔案」揭發了世界各地140多名政府官員通過離岸金融公司匿藏財富逃稅的行徑,除了冰島總理,其他榜上有名的包括2014年親歐派「革命」後上臺的波羅申科、阿根廷總統毛里西奧‧馬克里、沙地阿拉伯國王薩勒曼,及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總統哈利法‧本‧扎耶德‧阿勒納哈揚。這些國家政府首腦都涉嫌通過離岸公司逃稅。馬來西亞也不落人後,近來貪腐醜聞纏身的首相納吉,其兒子莫哈末‧納茲夫丁被揭露曾擔任兩家在英屬處女島註冊的公司的董事。
另外29名被《財富》雜誌列為世界500強的富豪也被「金榜題名」。不過,在「巴拿馬檔案」中被揭發的美國人少之又少,並不意味著美國的富豪和政客都是信譽可靠的老實人,而是莫薩克‧馮塞卡律師事務所提供的「財富管理」服務,可以在其國內避稅天堂——特拉華、內華達、懷俄明等州內輕易獲得。特拉華州內的一間辦公樓,可以是20多萬家不同企業的註冊位址,包括從事洗錢活動的空殼公司。
「巴拿馬檔案」只是世界各地富豪權貴通過岸外公司逃稅或匿藏財富的冰山一角。不過,這個冰山一角的洩密檔之容量(2.6TB),已經遠遠超越2010年維基解密洩露美國外交電報(1.7GB)、2013年離岸解密(260 GB)、2014年盧森堡解密(4GB)及2015年瑞士解密(3.3GB)等加起來的資料容量。「巴拿馬檔案」所揭露的並非是什麼新鮮的事物,而是全球資本主義一直以來的真面目——通過剝削、搜刮、敲詐、尋租、投機等方式累積財富的各地富豪權貴們,不斷通過離岸金融去匿藏財富,讓「富者愈富 ,貧者愈貧」的社會不平等趨勢繼續惡化。
「巴拿馬檔案」是否真的為全球各國政府敲響警鐘,從而痛定思痛地進行稅制改革打擊通過岸外金融業逃稅,甚至是徹底改造現有的經濟制度?我們確實很難想像當前的世界各國領袖能夠這麼做,就算是有那一丁點的改革舉措就已經功德無量。無疑,我們還是需要繼續由下而上地動員起來,反抗當前繁衍貧富懸殊的全球寄生性資本主義經濟體制,以底層人民的力量去進行社會改造,才有可能實現真正的改變。
(原文刊於作者網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