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日的全港大罷工,除了七區集會,藝文界也在當天於中環愛丁堡廣場發起罷工集會,聚集香港的藝術文化工作者。據當天「一人放低一蚊」的「藝進制 」人數點算器所示,有1770人出席集會,目測參加者年齡分佈較一般集會分散,由20到70多歲不等。相比一般行業,藝文界別整體較開明,並傾向支持這次運動。行業中不少從業員是以freelance形式工作,對於他們來說,發起罷工會比較容易嗎?行業間的組織情況又是怎樣?
藝文界自由職工作者居多 靠炒散維生經濟壓力大
從事藝術行政的林小姐(化名)是位freelancer,因為工作形式較彈性,因此能夠參與集會,但嚴格而言不算是罷工。林小姐認反對修例關乎公義,亦支持年輕人希望守住香港的法治與自由。是次運動中,她最不滿的是政府態度高傲,林鄭死也不講「撤回」。她覺得運動中警方和示威者也有過火之處,若林鄭肯正式撤回修訂並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不分立場地作出調查和處分,可以挽回民心。
《惟工新聞》在這次集會中接觸到的受訪者工作情況均與林小姐相似。林小姐從事視覺藝術的行政工作,亦有參與表演藝術工作,她說這種跨媒介的工作方式在藝文界很常見。據2012年香港中文大學《香港文化藝術界的人力情況及需要研究》顯示,截至09年末,4萬多名藝文工作者中約有36%全職受聘,14%兼職受聘,約50%為自由工作者。尤其作為演藝人員要因應演期和排練而無法從事穩定的全職或兼職工作,但單靠演出收入又不足以支撐生活,需要炒散或以其他freelance幫補生計。
據藝術發展局《香港劇場工作者現況調查 2010/11》 的結果,行業內全職工作者平均每週工時為47.7小時,約4成受訪者職位並無加薪機制,超過7成無晉升機制。其中受僱於政府的受訪者平均工時相若,但平均工資較高。而在受訪的非全職工作者中,平均每人一年有4.6份自由身工作,4成人表示劇場所得並非其主要收入。在所有非全職受訪者中(受訪者可選多項),有50.4%依靠積蓄、65%做其他工作、23.9%由家人提供金錢來應付生活,只有23.9%受訪者只靠劇場收入維持生活。
林小姐認為freelancer工作不穩定,沒有勞工或醫療保障是最重要的問題。調查所示,非全職藝文工作者的平均保險及醫療開支均較全職高。她表示自己較幸運可與家人同住,但眼見同行不少年輕人因為工資少、工作不穩定而受房屋問題所困,認為土地問題是政府最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藝文界工作穩定性低,工人經濟壓力大,一般工作者要直接放棄工作機會發起罷工有不少難度。
孤身罷工難於登天 工作者:不如在演出活動宣揚理念?
劇場工作者阿妙(化名)表示,身邊的朋友多是freelancer,大部分星期一本來也沒安排工作,因此沒工好罷。對於政治性罷工,她質疑藝文界是否應該同樣以罷工響應。因為罷工核心的功能是要癱瘓社會運作,惟藝術文化行業處於社會生產的邊緣位置,罷工或罷演較難對政權造成影響,不如趁有演出或活動表達對當下運動的想法。她表示未有聽聞行內有過經濟性罷工或行動,即使有一些資歷較低的工作者會被壓價,或臨時被取消工作檔期也是常態。表演藝術界圈子不大,若然壞了名聲會輕易被取代,以零散、個體戶方式接案的freelancer難以單獨站出來批評這些「行規」。阿妙指現時表演藝術界未有工會組織藝文工作者發聲或行動,就算有也只是由手執資源的藝團管理層所組成的協會,並無打算保障基層藝文工作者的權利。
另外兩位分別任職微電影和劇場界的freelancer也認為現時在行業發起罷工十分困難,一來微電影演員間競爭十分激烈,若罷工當天撞上試鏡,就等如放棄工作機會。行業內部十分重視人脈和聲譽,如演出當天因為參與罷工而令整個劇組無法開工,擔心影響日後工作機會。另一位劇場工作者指自己會到學校教班,擔心因為罷工而影響到想上課的學生。
藝術工作者劃界困難 或可先從大型機構組織工會
集會期間,有香港藝術家工會的成員分享組織工會的經驗,大會亦安排了4個討論主題鼓勵會眾討論,分別為:成立工會、空間使用、藝術的社會功能、藝文界的政治參與。後來,有會眾自行組成關於藝文界罷工升級行動的多個討論小組。
林小姐表示有聽聞過「香港藝術家工會」,他們的會員以視覺藝術工作者為主。藝術行政行業雖然有「藝術行政人員協會」,但平時以發佈業界資訊為主,沒有做到爭取權益的功能。她認為藝術行業裡不同媒介和範疇的工作生態不一,旺淡季週期節奏與待遇都有不少落差,難以組成一個統一的藝術工作者工會。業界普遍為自由業者,令工會組織困難重重。
當天集會有關組織工會的小組有來自各個藝術界別的工作者參與,承接藝術家工會成員的分享進行討論。劇場工作者阿妙認為工會需要有以下功能:必要時發出譴責聲明、作出法律行動、號召會員發起行動、能夠提供罷工援助基金,工會亦需有足夠成員及代表性作施壓及談判。她表示,現時關於工會的討論集中於工會門檻的設定,因為行內很多人都未必在由政府認可的學院或相關學系畢業,較難定義何謂「藝術工作者」。由於大部分人是freelancer,未必可以像記協那樣以收入比例來界定成員資格。阿妙認為現時業內仍未有廣泛討論和共識,比如會員是否需要有相近的政治理念等。
因集會安排和時間所限,當天未有對工會組織問題作詳細討論,但參加者交換了聯絡打算作後續討論和行動。訪問尾段,阿妙談起最近跟朋友的討論,認為九大藝團、西九和大館等大型藝術機構的員工身份較明確,其實可以先自組工會,組織起業內藝文工作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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